4.01.5 Jimmy's diary 15
安娜離開後，胸中的鼓譟仍然沒有平歇，卡斯提爾真的如安娜所言的動搖了嗎？
忍受不了惡魔的嚎叫，他摀上雙耳，卻無法阻隔來自門後的聲音。
像是逃離般的，卡斯提爾走到了屋子外，
昂首朝著沒有星光的夜空囁嚅著，像是在祈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過了一會，
在外面吹著夜風的卡斯提爾，突然又跑回了屋內，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對勁的事。
「迪恩！」
他撞開了直到剛才都還無法靠近的房門，
抓起桌上的匕首用著全身的力量就往我們面前的人刺下去……
咦？這是亞拉斯特？為什麼他可以離開刑架，甚至還掐著迪恩？
亞拉斯特慘叫了一聲，突如其來的刺殺讓他放開了迪恩，
失去意識的迪恩就這樣倒在地上了。
「迪恩！」
「你擔心你自己吧……。」
剛剛的刀傷似乎還不足以致命，亞拉斯特扭動了一下身體便笑著轉過身來，
趁著亞拉斯特反擊之前，卡斯提爾再度狠狠的將匕首插進他的胸口，
刀子刮過骨頭的感覺由刀柄傳來，真令人不舒服。
「嗚……喀喀喀，可惜……真是可惜，
差點就能刺到心臟了，看來你們親愛的上帝今天是站在我這一邊的喔……」
卡斯提爾揚起手試圖讓刀子繼續往下刺，
但亞拉斯特卻只是冷笑一聲就輕鬆的拔出了匕首。
「唔喔喔喔喔喔－－－－－－－！」
亞拉斯特丟開了匕首，號叫著朝我們衝撞過來。
在被推撞上牆壁的瞬間，有個東西刺穿了我的身體，
劇烈的疼痛和大量流出的鮮血使得手腳開始不由自主的抽搐，
而且只能這樣『掛』在牆上任由亞拉斯特報復般的不停毆打著。
天啊、好痛、快住手！我可是從來沒和人打架過、更沒被人揍過啊！
卡斯提爾、你是昏過去了嗎？！快想想辦法啊！
「咳……」
卡斯提爾試著唸出咒文，但才張口，由喉嚨深處湧出的鐵鏽味便立刻溢滿了口腔。
「你知道你們這些天使……有多難對付嗎？」
亞拉斯特用力掐著我們的脖子，開始唸著不知名的語言。
「呵呵……真希望我知道怎麼殺死你們，可惜的是，我只能把你們送回天堂！」
「嗚……咳……」
口中的血沫使卡斯提爾無法順利的唸出咒文，
只能舉起雙手試圖將亞拉斯特的手扳開，但這樣的掙扎似乎一點用也沒有。
亞拉斯特繼續唸著他的咒語，胸口的劇痛和身體要被撕裂般的痛苦使我快無法思考了，
難不成我就要死於這個惡魔之手了嗎？
「滾回去吧！」
「不，該滾的人是你。」
就在惡魔發出得意的叫囂時，亞拉斯特像被推出去似的飛撞到了牆上。
終於解脫了的卡斯提爾跌跪在地上，還嘔出一大口鮮血，
我則是全身疼痛得希望自己也能昏過去算了。
但抬起頭後，眼前的景象竟比我們的傷痛還教人吃驚……
原以為是烏列趕來救人了，但不是。
山姆舉著手，在天使面前用他那不可思議的力量，憑空將亞拉斯特壓制在牆上。
「唷……喀、瞧瞧……是誰來了……這不是……可愛的小山米嗎？」
「說，是誰謀殺了天使？怎麼辦到的？」
無視亞拉斯特的挑釁，山姆毫不費力的就讓他貼在牆上無法動彈，並從容的質問著。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會的，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回答我，你們是怎麼殺死天使的？」
再次看到山姆施展他不祥的力量，甚至輕易的就能讓亞拉斯特痛苦不堪，
這樣的畫面讓卡斯提爾感到非常的震撼。
「我……不……知道！」
「快說！」
「不是我們！不是……我們幹的！」
「我不相信。」
「莉莉絲和此事無關……她才不會殺……七個天使。
我們……要殺……會殺一百個……、一千個、全部都殺死！」
得不到答案的山姆只是隔空朝著亞拉斯特施力，
亞拉斯特便痛苦的連話都要說不出來了。
「呵、咳、快來啊，小山米，把我……送回去……
如果……你做得到的話，喀喀喀喀……」
「把你送回地獄就太便宜你了，我現在有更強的力量……足以殺了你！」
宣稱要殺了亞拉斯特的山姆憤怒的握緊了拳頭，
亞拉斯特的身體便發出一道奇異的光芒，然後就在恐怖的淒叫聲中死去了，
只留下不幸被他附身的人類屍體。
沒想到連卡斯提爾都難以招架的亞拉斯特，竟然輕鬆的就被山姆消滅了？
「山姆，你的力量？」
「那個不重要、先幫迪恩！」
解決了惡魔後，山姆看到倒在地上只剩微弱氣息的迪恩，驚慌的叫著。
「快救救他，不然他會死的！」
「迪恩……會死……？」
「他只是個普通的人類啊！」
山姆扶著意識不清的迪恩，著急的對著我(們)大吼。
但是卡斯提爾卻只是呆立在原地無力的搖著頭，一連串的狀況似乎讓他陷入了慌亂中。
「不行……我……不……不該是這樣的……」
卡斯提爾你可以治療的吧？難道你連治療的力量都失去了嗎？
喔、我的天啊，看在上帝的份上，至少也給我找位醫生來吧……我覺得我也快死了……
「醫生……」
彷彿清醒過來的卡斯提爾屈膝將迪恩抱起，起身時我(們)就站在醫院裏了。
渾身是血，又是突然出現的我們，在偌大的急診室裏引起了一陣騷動和驚呼。
鮮血不停的從我和失去意識的迪恩身上滴流下來，
我們的血混在一起，在白淨的地磚上濺出了斑斑的血跡。
「救他，拜託……。」
醫護人員推來了病床，很快的由我(們)手中接過迪恩，並將他送往手術室。
卡斯提爾睜睜的看著迪恩被推走，我感覺臉上有些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
是血嗎？還是……？
而我身上的創傷仍然不停的抽痛著，卡斯提爾，你都沒感覺嗎？
「先生，請你也躺下來吧，你的傷看起來也很嚴重……」
護士推來了另一張床，滿臉驚恐的看著我(們)，
以這個傷勢和出血量來看，普通人應該早就已經死了吧，
怎麼可能還能站著讓血繼續流？
「我？不……請救他，拜託……」
但卡斯提爾只是沉重的側頭看著護士，喃喃自語似的重複著請求後，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
**
我們回到了小屋，
卡斯提爾將醫院的名字告訴了還在屋內等待的山姆，好讓他能去看顧迪恩。
「你……的傷，沒順便……讓醫生治療？」
「還有你的……」
山姆看著我(們)血淋淋的身體，還比了一下臉，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算了，隨便你。」
沒心情再搭理我(們)的山姆發動了車子，旋即離去。
而在山姆從我們的視線遠走後，卡斯提爾仍然佇立在原地，任憑傷痛持續著。
「我從來都不知道……人類的身體受了傷，竟是如此的疼痛……對不起……。」
在酸澀而模糊的視線中，卡斯提爾對著地上的血跡低語著。
卡斯提爾，你也會感到疼痛嗎？
會的話就想辦法把傷治好、別讓我活生生的跟你一起體驗這樣的痛感啊！
我只是個人類而已啊，這樣的折磨我受不了的！
「我……。」
該死的！別再愣著了，快想想辦法，卡斯提爾！
直到我忍不住的咒罵了起來，卡斯提爾才自恍惚中回過神來，
他將滿是鮮血的手覆在胸前被貫穿的傷口上，在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之後，
傷口才逐漸的復原，疼痛也隨之散去，甚至連身上的血跡都消失無蹤了。
只不過，身體上的傷是治好了，但心中的痛楚卻沒有跟著停止，
我才明白，那自臉上滑過的溫熱感，是不斷由眼眶溢出的……淚水。
**
無聲落下的眼淚，是卡斯提爾心中的自責。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卡斯提爾不能治療迪恩，
只能猜想這大概也是跟命令或信仰什麼的有關吧。
在身體復元後，我才想到，
如果以不死之身不停的遭受折磨和凌虐，直到體無完膚時才加以復原，
這樣持續不斷而且循環著的痛苦就是地獄生活的寫照的話，那實在太駭人了……。
而迪恩在屈服前被這樣折磨了多久？二十年？三十年？
而我……甚至連一個小時都忍受不了……。
剛才的那些傷害、毆打連折磨都還稱不上，
卻已經讓我痛的只想將身體蜷曲起來，想著為什麼不會昏過去、或是死了也可以，
我甚至覺得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只求讓這一切結束。
這樣的我，又怎麼能責備迪恩的軟弱呢？
雖然那只是聽著卡斯提爾描述時一閃而過的念頭，
但此刻我為曾經有過的想法感到慚愧……。
去看看他吧，卡斯提爾。
「………………。」
我們一起為迪恩祈禱，他不會有事的，應該……。
**
在病房門口，我們看到了還插著管躺在病床上的迪恩，看來情況並不太好……。
「治療他、讓他醒來，現在就進去展現你們的奇蹟啊！」
正在床邊看顧著迪恩的山姆，一看到出現在門外的我們，
便憤怒的追出來抓著我們的領子，要卡斯提爾馬上讓迪恩恢復。
「山姆……我不能……」
被高大的山姆揪住了領子，卡斯提爾沒有反抗卻也無法直視山姆。
「是你和烏列把他害成這樣的！你們怎麼會連個惡魔陷阱都做不好？！」
山姆抑住嗓音低吼著搖晃我們的身體，但聽得出來他的聲音在哽咽著。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那些咒語不應該會失效的，我很抱歉……」
「……整件事都不對勁。」山姆終於放開了他的手。
「你明白嗎？不是魔鬼，殺了你們同伴的另有其人。」
「也許那是亞拉斯特在撒謊……」
「不，他沒有，我知道的。」
輕易的將亞拉斯特折磨至死的山姆篤定的說出了他想法後，
便撇下我們逕自回到病房了。
**
無法為迪恩做些什麼的卡斯提爾只能選擇默默的離開醫院。
再度回到發生這些慘事的廢屋，看著已無用處的刑具和散落一地的鹽罐、水瓶，
差點害死迪恩的事實，使他的思緒跟現場一樣的混亂。
不是惡魔殺了天使的話，又會是誰……？
卡斯提爾沉默的坐在椅子上，雙手托著額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覺得很多事都不太對勁，例如……烏列。
在亞拉斯特攻擊我們時，他到哪裏去了？還有在他的副官死去之前……
依舊保持沉默的卡斯提爾突然站了起來，朝他親手做出來的咒圈走去。
『沒有任何惡魔逃得出這個咒圈。』我還記得他那時是信誓旦旦的這麼說著。
他蹲下了身子，
在視線的移動下我看到陰影中的咒圈有個不是很顯眼的缺口。
卡斯提爾伸手摸著鹽堆的斷口處，指尖傳來冰涼的潮濕感，是水。
胸中傳來一股不安的卡斯提爾，
抬起頭看著將咒圈破壞的源頭－－竟是在這之前誰也沒發現的水管漏水。
這咒圈不是受到天堂的力量保護著嗎？怎麼會被普通的滴水給……？
思緒的混亂使不安感更加強烈，
他站起身並且伸手接住了由老舊水管中漏出來的水滴。
在水滴接觸到手心的瞬間，卡斯提爾握緊了拳頭，
因為用力而使我感到全身都在顫抖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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