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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5 The Future, Dead End 18
「嗯－－……」
迪恩睡眼惺忪的伸了個懶腰，沒想到卡斯提爾的一句話竟然讓他這樣沉沉的睡去。
雖然病床躺起來並不是相當舒適，
僅僅一個晚上的睡眠也不足以消除接連幾天晨昏不定的移動所帶來的疲勞緊張，
但這已經夠讓迪恩在一覺醒來後精神飽滿的下床，緊繃的精神隨之放鬆了不少，
原本對被『隔離觀察』之事心懷芥蒂的迪恩也因此對這裏有了些許的好感。
大學校區外築有明顯是近期才加蓋的高牆，還有圍繞著校園的河岸和公園綠地，
夠寬夠深的河道是極佳的天然屏障、因為這讓肢體控制較為遲緩的活屍無法輕易靠近，
平坦的草地也讓活屍無處躲藏，也許日後還能做些陷阱來增加防護機能。
雖然沒有機會參觀校園，對隔離區內的設施並不甚瞭解，
但以迪恩昨天開車在附近繞行和觀察的結果來說，這裏算是相當安全的居住場所。
不過迪恩和卡斯提爾才剛起床，門外就傳來了陣陣騷動聲。
「別這樣吵鬧，裏面還有其他病人！」
「我聽到你說了『開著黑色雪佛蘭的兩個獵人』！他們肯定是那該死的溫徹斯特們！」
「冷靜一點、萊恩，我只說其中有一個是獵人，而且另一個也不像你形容的那麼高大！」
「不可能，那輛車在的話、一定是迪恩和山姆！可惡，叫他們出來！
他們必須為這一切付出代價！」
迪恩伸出食指示意要坐在床邊的卡斯提爾噤聲，拉上隔簾後就提起槍站到門旁戒備。
「迪威爾先生！是我、麥斯，你們起床了嗎？」
慌張開鎖的聲音中伴隨著麥斯的敲門示警聲，但在房門幾乎是被用力撞的彈開後，
闖進來的卻是另一名陌生男人。
樣貌清秀的年輕男子眼光不斷打量以獵槍近距離指著他的迪恩，
面對槍口、絲毫不為所懼的神情看起來有幾分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我警告你、不要亂動！」「別開槍、迪威爾先生，他是我弟弟！」
迪恩揚了揚手中的獵槍，麥斯卻一個箭步衝過來擋在男子和獵槍中間，
一頭黑色捲髮和神似的面部輪廓証明了他們的血緣關係。
「兄弟……啊、對了，就是你！我認得你！你就是迪恩．溫徹斯特對吧？
那山姆在哪裏？我知道，一定還躲在裏面？滾出來，看看我被你害成了什麼樣子！」
年輕男子推開了麥斯和一臉詫異的迪恩、『唰』的一聲蠻橫拉開隔簾，
但是情緒異常激動的他，在看到手腳都包紮著的卡斯提爾和輪椅後卻突然冷靜了下來。
「什麼嘛，山姆才不是這麼弱不禁風的傢伙，這傢伙只是個廢物、和我一樣的廢物……」
「萊恩，我就說他們不是『山姆和迪恩』，快出去、別再吵鬧了。」
發現找錯人的萊恩突然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似的佇足呆看著卡斯提爾，
口中還不斷喃喃自語著『廢物、沒用的傢伙』，
迪恩緊張的想將他從卡斯提爾身邊拉離，沒想到伸手抓到的卻是一隻空心的袖子，
意外的觸感讓他放開了手，也才分神注意到萊恩的外觀－－
被他拉出口袋的左手袖子空蕩蕩的搖晃著，左腳褲管下則閃現著義肢特有的塑膠光澤。
「你誰啊？沒事站在別人後面做什麼？別擋路啦！」
嘴裏嘟嚷著的萊恩後退了幾步、恍神似的撞上原本打算將他拉開的迪恩，
他一臉漠然的看著剛剛才被自己大吼、叫出真名的那張臉，一跛一跛的走出病房。
「他是……？」
「抱歉，沒嚇到你們吧？萊恩是我弟弟、親弟弟。
不過現在精神狀況時好時壞的，有時連我這個哥哥都認不出來。」
「還好，我們沒事。」
麥斯指示護士去將弟弟帶回房間後，便將病房的房門關了起來。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原本很正常、而且也是一名狩獵者，但自從被惡魔襲擊後……
吶、你應該多少聽說過吧？就是去年、惡魔屠殺了大量獵人的那件事。」
迪恩走回卡斯提爾身邊，向麥斯點了點頭。
「我呢、因為那時候內人臨盆在即，所以沒有參與那次的狩獵、算是幸運的逃過了一劫。
但萊恩就沒那麼走運了。
他和那些一同包圍小鎮的獵人、還有無辜的鎮民們都遭到惡魔的反擊，
事後看來，那簡直就像我們常用的獵魔手法全被事先看穿了似的。」
「………………。」
「萊恩失去聯絡後，我偽裝成聯邦探員前去鎮上支援，當我和警方抵達時，
眼前的景象只能用人間煉獄來形容，血水、屍塊遍佈在那個只有一千多人的小鎮中，
像是經歷了大規模的惡魔獻祭，現場的人沒有昏厥的也吐了一地都是。」
「萊恩當時也受到了重創，但他混在屍塊中撐到了救援抵達，
而且在獲救後反覆的說他在魔鬼中看到了『那個』山姆．溫徹斯特。」
麥斯說出『那個山姆．溫徹斯特』時，還瞄了一下迪恩的反應才又繼續說下去。
「雖然就我就知，『溫徹斯特兄弟』應該都是普通人類，
但萊恩說他清楚看到山姆如君王般降臨、並指使惡魔殘忍的虐殺人類，
還一臉愉悅的飲用著人們在痛苦中流下來的鮮血。」
「不過那也可能是瀕臨死亡而產生的幻覺吧？
因為萊恩在治療後雖然能保住小命，卻失去了搭擋和妻子、還有自己的左側手腳，
就連精神也遭到了打擊、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麥斯聳了聳肩、坐上空著的病床，繼續侃侃談著關於萊恩的事。
「萊恩的狀況其實還算穩定，平常並沒有攻擊性，只是對『溫徹斯特兄弟』有點執著，
結果剛才和我走過停車場後就突然歇斯底里了起來，
嚷著你們一定就是害他變成這樣的惡魔、硬要跑來理論，誰也攔不住。不過……」
欲言又止的麥斯也打量起面前的迪恩，狐疑的表情像是在確認什麼。
「雖然我沒親眼見過溫徹斯特家的人，不過還是有聽過他們的傳聞。
總是開著黑色雪佛蘭，短髮、長相俊秀的是哥哥，中長髮、身材高大的是弟弟。
呵、我說，你不會那麼巧、就是那個溫徹斯特吧？」
病房的空氣突然沉靜下來，迪恩抿著嘴、幾秒後才發出聲音。
「……不、你猜的沒錯，我就是『那個』迪恩．溫徹斯特，
抱歉用了假名，不過那只是為了安全起見、還有省一些麻煩。」
沒想到麥斯的親兄弟是那些屠殺中的唯一倖存者兼目擊者，
僅管精神狀況已經不能稱之為正常了，但他的証言仍十分有力，
而且迪恩心裏也有譜，這件事加上從前的謠傳，自己對同行而言很可能是個不速之客。
「但我要澄清，我們沒有和惡魔合作！
應該說，我們就是因為不肯和那些惡魔或天使合作，才會出現在這裏，
這傢伙也是因此而被連累到的，而我的弟弟，山姆……」
迪恩邊說邊將手搭上卡斯提爾的肩、板著臉否認『溫徹斯特家人指使惡魔』的傳言。
「山姆他在兩年前就死了！那些獵人的死、萊恩會變成這樣，都和他沒有關係！」
按在身上的手無意識的掐住了自己的肩頭，卡斯提爾感到肩膀傳來一陣痛。
對迪恩來說，山姆在那一年的夏天就已經死了。
他一直壓抑著自己別去想山姆的事，
因為最後總會想起墮天使用山姆的面容模仿人類的笑容時、那詭異上揚的嘴角。
「別緊張、我相信你們，畢竟會踏上『這條路』的人都沒理由會和惡魔合作，
搞不好那些謠言其實是惡魔為了離間而造出來的，
對我來說呢，有羅伯特醫生的保証就足夠讓你們留下來了。」
世界和弟弟都變得如此瘋狂，麥斯只能聳肩以對，但為了保護家人和手足，
曾一度退出獵人行列的他也得再提起槍，指導隔離區內的人們對付活屍和惡魔。
敲門聲突然傳入又靜默下來的病房，和緩而規律的輕扣聲讓麥斯起身開了門，
原來是賀比和阿姨帶著簡單的早餐來探望迪恩和卡斯提爾。
「卡斯、早安－－！」「抱歉，賀比一早就吵著要來看你們，打擾到你們了嗎？」
「沒關係，你們可以進來聊一聊，不過不能待太久、十分鐘後我會來關門，
總是得遵守規定的，知道嗎？」
**
簡短的問候和致謝後，賀比和阿姨留下早餐便在約定的時間離開了房間，
房門再度關閉並傳出上鎖聲後，坐在椅子上的迪恩才吁了口氣、用雙手摀住整張臉。
「……原來他叫做萊恩啊。」
迪恩認得那個聲音，卡斯提爾也是。
但那個曾經和搭擋跑來鮑比家找人，情緒激動、清亮而高亢的年輕聲音，
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副失去一切條理的模樣，令人更加沮喪的是，
始作俑者就是『山姆．溫徹斯特』。
「迪恩，山姆的事，我很……」
「別說了，山姆已經死了，那不是山姆做的！」
話才出口就被迪恩打斷的卡斯提爾沉默的低下頭，其實他並不知道該如何接著說下去，
因為他知道那是路西弗以大量人類和敵人的血完成增強容器契合度的最後一次獻祭。
在那具身軀完全屬於路西弗後，『山姆．溫徹斯特』等於是就此消失於世上，
並不僅只是迪恩口中的『當作他已經死了』，而是『山姆已經死了』。
**
在醫學中心做做樣子似的『隔離觀察』一個禮拜後，
迪恩和卡斯提爾終於得到了可以外出和移入居住區的許可，
但是考量到卡斯提爾的腿傷在醫學中心能夠就近照護和復健，
迪恩表示暫時不打算搬到宿舍居住。
「反正旅館、宿舍和病房對我來說並沒什麼差別。」
迪恩推著卡斯提爾的輪椅在和煦的陽光下悠閒安心的散步著，
顴骨上的擦傷在日照下還看得出些許痕跡。
「而且鄰居這種生物其實很麻煩，你不會想和一群陌生難民住在一起的。
一定整天都是『嘿、新來的，你們遇過多少活屍？我是被十多個活屍追來這裏的呢！』
『什麼，你竟然殺了一百個活屍！』『不過他們早就是死的了。』之類的愚蠢對話。」
看著卡斯提爾的雙肩因為輕笑而顫了幾下，迪恩自己的確很不習慣團體生活，
然而最主要的原因其實是他覺得把這溫吞的傢伙一下子扔進人群中並不太妥當，
要是在聚集了這麼多人的地方不小心漏了口風、讓人知道了他原本的身份，
肯定會引起更大的騷動。
規模可比小型社區的隔離區據說目前已經收容了近三千人，
後來的民眾在過了觀察期後都會抽籤決定住宿舍或是由教室改建而成的通舖房間，
除了很早就聽從政府指示而進入隔離區的民眾外，大多數的人家當都很少，
那一夜，有很多人甚至什麼東西也沒帶的就倉皇逃到了這裏。
個性爽朗的麥斯有些自豪的向他們介紹著這個準備完善的安全隔離區，
及早準備的食物、藥品都足夠讓民眾安心過上一段時日，
美中不足的是這些民眾大多都是普通人，只有少數曾受過軍事訓練或稍微會使用槍枝，
雖然能夠維持內部的生活機能，但在自保能力上卻相當不足，
所以迪恩除了每天陪卡斯提爾復健之外，也得幫麥斯指導居民如何對付活屍。
在和部份居民有了較多的接觸後，
迪恩偶爾會聽到萊恩所散佈的、關於天啟的災難、活屍都和溫徹斯特兄弟有關的事，
他甚至直接將迪恩和山姆稱做是惡魔兄弟，
而有些居民搞不清楚狀況，還錯將卡斯提爾當成是傳聞中的『弟弟』。
**
住在這個隔離區，對迪恩和卡斯提爾來說有益處、也有麻煩。
在生活無虞的環境中，
卡斯提爾如預期的先拆掉了扭傷處的石膏，開始拄著枴杖在院區練習走路。
然而萊恩的精神狀況似乎不若麥斯說的那麼穩定，除了那些傳言令人困擾外，
因為他認得迪恩的臉，所以不時會跑來醫學中心找麻煩，雖然多是說些語意不清的話，
但偶爾還是會有對面前的人咆哮辱罵、甚至想動手施暴的情況。
為了避免刺激到他，迪恩早已用車篷蓋住了雪佛蘭、也避開會和他打照面的機會，
但隔離區再大也還是會遇到癲狂的萊恩，
迪恩總是忍下發怒或反擊的衝動，不是護著卡斯提爾等麥斯來將弟弟拉開，
就是乾脆將行動不便的卡斯提爾一把抱起，逃走似的遠離萊恩的視線。
「這樣按會痛的話要說，別強忍著。」
坐在床沿的卡斯提爾搖了搖頭，讓迪恩繼續幫他的手腳按摩。
「我知道你想快點恢復，但你的左腳骨頭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癒合，
不要心急，免得揠苗助長了。」
按摩後，語氣溫柔卻眉頭深鎖的迪恩擰了條熱到會燙手的毛巾，
然後敷上卡斯提爾的右腳踝、用雙手將他的關節和毛巾緊緊包覆著。
一個小時前，萊恩趁著只有賀比陪在卡斯提爾身邊時接近他們，
雖然沒有攻擊意圖，卻在卡斯提爾想要離開時不知何故的伸手拉了他一把，
這個舉動讓卡斯提爾的腳和枴杖絆了一下、差點跌倒，
迪恩見狀心急的將萊恩推開，慌張的帶卡斯提爾回醫學中心檢查。
「醫生說我恢復的很好，只是絆一下不會有事的，迪恩。」
毛巾的熱度讓迪恩的雙手變得通紅，
迪恩卻低著頭讓卡斯提爾只看得到他那頭深金色的短髮。
「不要自責，不是你的錯，迪恩。」
「什麼錯？我有說什麼嗎？」
「全部。……我的傷、萊恩的傷，這些都不是你害的，迪恩。」
卡斯提爾彎身用雙手托起迪恩的臉，掌心輕輕的在他的頰上摩娑著，
人類的體溫可以用來安撫不平靜的心，這是卡斯提爾失去力量後才學會的事。
只不過迪恩仍然倔強的別開臉，又低下頭、雙肩微聳。
「就算你這麼說，我還是……」
卡斯提爾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側頭望向豎在椅子旁邊的枴杖。
他始終扶不起人類心中的沉重，
即便是還擁有神所賜與的天使力量之時、他能做的也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守著。
『……我的父、……主，請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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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隨著春天步入尾聲而逐漸升高，
人們紛紛脫下厚重的外套，醫生也幫卡斯提爾將左腳上的石膏繃帶拆去，
續戴著護具復健一段時日後，卡斯提爾終於可以不用依賴枴杖的自由行動了。
然後迪恩決定離開這裏。
他並沒有徵詢卡斯提爾的意見，但卡斯提爾並沒有反對、也不覺得意外。
「你們還是第一個說要離開的人呢。」
麥斯有些訝異的說著，他們這幾個月來陸續將在外界發現到的倖存者接進來保護，
雖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平心的適應新生活，卻從沒有人想要獨自回到外面。
「不用擔心，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
「哈哈、我擔心的倒不是你們的安危，我只是難過要少了個有經驗的幫手。」
「多虧你同意讓我們留下，不然他的傷不會恢復的那麼順利，
我也覺得應該留在這裏協助你們，但是……」
「唉、我知道萊恩那小子給你們找了不少麻煩，不然我真的很想挽留你們。」
麥斯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並不是他對如此不可理喻的親弟弟撒手不管，
只是身為這裏的負責人、同時也是另一個家庭的丈夫與父親，
他無法將所有的心力都放在萊恩身上。
「卡斯，你們還會回來嗎？」
這個讓迪恩心口的傷結上痂的男孩、眉眼落寞的拉著卡斯提爾的手指問著，
但卡斯提爾無法為辦不到的事許下承諾，他看了迪恩一眼，然後蹲下身對賀比搖搖頭。
「卡斯……難道你不想留下來嗎？」
這裏很安全，卻有著會映照出迪恩內心悔恨的鏡子。
同樣都是兄弟，同樣都曾經分開、然後又再度一起生活，
迪恩卻因為自己將山姆從身邊推離、只顧著沈溺在幸福中而再也喚不回親手足，
也導致世界變成現在這般的局面。
讓迪恩不斷憶起難以承受的手足之情以及肩上責任的就是麥斯兄弟，
而且這裏沒有逃避的空間，待得愈久、對迪恩的心也傷的更重。
「要是少爺想一個人繼續住下來的話我也很歡迎的。」
以能保護民眾為榮的麥斯寬容的對卡斯提爾笑了笑，
但卡斯提爾只是苦笑著輕撫賀比的頭髮，然後親吻他的雙頰，是祝福、也是道別。
「別傻了，就算他想、我也不會把他一個人留下來的。」
「我知道、我知道，就像萊恩不管怎麼說都是我的責任一樣，那傢伙也是，對吧？」
「哼。」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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