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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5 The Future, Dead End 16
街道上的路燈像平時一樣在天色變暗後逐一亮起，空虛的照著沒有行車或行人的馬路，
有些鄰居的房舍從昨夜起便燈火通明，
但也許不會再有人去按下開關，因為屋內已經無人走動。
為了不讓活屍有接近的機會，迪恩只得載著卡斯提爾不斷的驅車移動，
然而卡斯提爾靜靜坐在雪佛蘭副手座上的模樣讓迪恩卻想起從前，
那些半強迫、要他和自己一起搭車才願意幫忙尋找神蹟的日子。
只是現在的卡斯提爾已無法再一瞬千里、恣意飛翔，
不再提起上帝的他也早已經習慣了車內的『狹小』空間和安全帶的拘束，
甚至會忍不住疲累的偷偷打起呵欠。
「離天亮還有段時間，把這個喝了、撐一下吧。」
迪恩知道身旁的固執傢伙不會聽他的勸告而先闔眼休息的，
所以在經過加油站時，除了幫愛車加足油料，也從商店的冰箱中拿了幾罐黑咖啡出來。
卡斯提爾明知自己並不擅長用言語安慰或鼓勵人類，卻仍努力的想著要說些什麼，
結果因為能說得出口的話不多而更顯沉默。
但卡斯提爾不知道他的『存在』其實已經足夠讓迪恩振作起來，
反倒是跟在一旁強打著精神的模樣讓人感到有些莞爾。
「謝謝……」
迪恩熟練的將易開罐拉環拉開，將咖啡遞給卡斯提爾後卻突然脫口向他道謝，
這讓坐在長椅上啜飲咖啡的卡斯提爾一臉疑惑的歪頭看著他。
「就算要跳下懸崖，我也還有你的手可以牽著、對吧？塞爾瑪。」
「……反正，我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了，露意絲。」
「呃、你竟然接得上話？」
「末路狂花什麼的……這一年來我也真是看了不少電影呢。」
相較於一臉驚訝的迪恩，卡斯提爾反而是一臉淡然的喝著咖啡。
「嘖……算了，喝完就上路吧。
但是我們不會、……我是不會讓你走到那一步的。」
迪恩將卡斯提爾落在額前的柔軟褐髮撥起、小聲的嘟嚷著最後一句話，
轉身在路燈下稍微活動筋骨後便若無其事的回到車上。
**
日出時刻總是給人們帶來安全感和希望感，
雪佛蘭迎著東方在公路旁停了下來，引擎蓋在天色的變化下反射出不同的光線。
迪恩並不是那麼詩情畫意、會對旭日東昇感興趣的人，
但是在昇陽中，鮑比最後在清晨陽光中的滿足笑顏卻突然浮現在迪恩眼前。
這麼多年來，迪恩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如釋重負的表情。
「什麼看到日出就夠了，去你的……」
迪恩並沒有看到陽光由山峰間透出光芒的那一刻，他只是趴在方向盤上小聲的咒罵著，
看著迪恩因為緊繃而弓起的背，卡斯提爾先是輕撫幾下，然後伸長了雙手去環抱迪恩。
「沒事、我只是在休息，別這樣、很癢……」
迪恩的背脊因為卡斯提爾的攀抱而聳了幾下，
臉頰貼在背上磨蹭的溫熱感和拍撫更讓他不悅的怒鳴起來，只是那聲音聽來是哽咽的。
**
夜晚開著愛車不知該何去何從的奔馳在公路上，到白天才在空曠處睡覺或找地方洗澡，
所經之處幾乎都是一片混亂。
他們和雪佛蘭日夜相伴的日子持續了幾天，
雖然不正常的有些懷念感、卻也令已經習慣了正常作息的迪恩開始感到厭煩，
而且身邊的卡斯提爾看起來也不是很能適應的樣子，他只是努力配合著迪恩的行動。
「不知道還有多少活人呢？不會就真的只剩我們這兩棵『末日狂草』吧……」
在『離家』之後的第六個夜晚，
迪恩自言自語著將車開上另一條公路，像是決定了目標似的朝向東方而去。
引擎聲在寂靜的黑夜中越過南達科他邊境、進入明尼蘇達州，
清晨的微光讓卡斯提爾認出了這段路。
去年夏天，迪恩曾經帶他來過奧瓦通納，
只是鎮上的街道此刻除了躺有幾具殘破的屍體和血跡之外，
安靜的幾乎要讓人以為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他們兩個還活著了而已。
黑亮的雪佛蘭肆無忌憚的開上人行道、停在診所大門前，
迪恩想見的人是羅伯特醫生，除了傳達鮑比的死訊、也順便確認他是否平安無事，
但是早已拉下的鐵捲門上面滿佈灰塵、卻不見任何公告或訊息。
「逃了嗎？還是……」
迪恩提起獵槍，小心翼翼的領著卡斯提爾走到診所旁邊的巷子口，
在那陰暗的窄巷內有條密道可以通往羅伯特醫生的地下診療室。
「卡斯，你在這裏待著，我去看醫生到底在不在、很快就回來，你別亂跑。」
活屍的習性讓他們只會在暗處活動，為了安全起見，迪恩一個人小心翼翼的走進暗巷。
「………………。」
雖然明白迪恩是基於安全的考量才要他在有日光照射下的地方等著，
卻也讓卡斯提爾為著自己的累贅感而又長嘆了一聲。
卡斯提爾觀望著曾經造訪過的市街，看得出來在那一晚的混亂中，
許多商家因為打鬥而使店內門窗玻璃盡碎、擺設也凌亂不堪、甚至是濺滿了血跡，
只有少數人來得及關上大門自保或逃生。
宛若空城的街上應該只剩風聲和幾隻鴿子飛過的振翅聲響，
但是卡斯提爾卻在此時突然聽到嚶嚶啼泣的聲音，
他發誓那一定是人類發出來的聲音，而無助的哭泣聲也引導他走上了診所旁的樓梯。
「媽咪、媽咪……」
走近一間房門半掩的套房，卡斯提爾看到一名長髮女子面無血色的靠著牆坐倒在地上，
身旁落了幾個行李袋，邊抹眼淚邊著急搖晃她的小男孩背上也有個兔子造型的背包。
「嗨、小朋友，發生了什麼事嗎？」
卡斯提爾蹲下身子輕聲的問著男孩，看到那頭栗子色短髮和海藍色眼睛，
他想起以前曾經瞥見過這名在臉頰上有著小雀斑的男孩以及他的母親。
「……媽咪突然睡著了，怎麼叫都不起來……」
卡斯提爾輕輕按壓女子的頸部，發現她的脈搏已經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的程度，
雖然無法判斷倒地的原因，但情況恐怕是兇多吉少。
「你媽媽可能生病了，我們去找醫生來看她好不好？」
「去找羅拔嗎？」
「對、我們一起去找羅伯特醫生。我是卡斯提爾，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賀比。」
「賀比，你背著包包是準備和媽媽去旅行？」
「嗯，媽咪說要帶我去找阿姨……」
抱起滿臉眼淚還不停吸著鼻水的賀比，他不但比記憶中來得高、也比想像的要重了點，
卡斯提爾一邊安撫男孩一邊慢慢的步出套房，
但是才踏出房門，就看到迪恩氣喘吁吁的站在走廊中間、手上的獵槍槍口正指著他們。
「我不是叫你不要亂跑嗎！」
憤怒和充滿敵意的神情讓卡斯提爾不由得抱緊了賀比。
「迪恩，別誤會！我沒有要離開，我只是……」「媽咪－－！」
「給我趴下！」
卡斯提爾在迪恩的喝令中抱著男孩趴倒於地，槍聲、彈殼落地聲立刻接連響起，
背後、耳旁分別傳來重物沉悶倒地聲和小男孩的哭叫聲，
然後賀比掙開了卡斯提爾的雙手，跑到臉部幾乎被轟得血肉模糊的母親身旁哭喊著。
「媽咪、媽咪！」「別靠過去，那不是你媽媽！」
「你是壞人、不要過來！我要去找媽媽！」「喂！」
迪恩想將男孩拉離怵目驚心的屍體，但是他卻尖叫著跑向走廊另一邊的樓梯。
「賀比、不要跑，賀比！……啊！」
看到賀比飽受驚嚇的逃走，卡斯提爾想都沒想的爬起身追他下樓，
卻在陡峻的階梯上滑倒、咚咚咚的就滾了下去。
「卡斯！」
「唔……」
迪恩跟著趕過去，在那一連串不對勁的聲響後，
只看到卡斯提爾表情痛苦的彎曲著身體、抱著左腳倒在一樓的樓梯下。
「卡斯，你還好吧？」
「我、我不要緊，迪恩、別讓他一個人……跑遠，……會有危險。」
「混帳、都流血了還什麼不要緊！」
迪恩急忙跑下樓察看，
才發現鮮血正逐漸從卡斯提爾的手掌下滲出、在淺色的牛仔褲褲管上暈出了一片暗紅。
「我等等會去找他，你先站起來看看……」
「噎、好痛！」
「嘖！」
迪恩扶著卡斯提爾想把他撐起來，但是他的雙腳才稍微使力便痛得幾乎軟倒下去，
看情況不太妙，迪恩二話不說抱起卡斯提爾就衝進剛拉起鐵門的診所。
「醫生，快來幫幫忙、拜託！」
迪恩將卡斯提爾抱上診療床，短短幾分鐘就已經讓他痛得冒出了一頭冷汗。
「怎麼，他摔下樓了？從三樓？我的天、好像跌得不輕呢，把手拿開讓我看看。」
頭髮稀疏花白的老醫生剪開染了血的褲管，左腳上滲著血的傷口已經紅腫了起來，
由傷口痕跡看得出來應該是腳背撞擊到階梯邊緣所造成的。
醫生邊以枯瘦的手指循著小腿骨的位置施力按壓、邊抬眼觀察卡斯提爾對疼痛的反應，
但卡斯提爾卻始終強忍著、最多是忍不住抽動一下後小聲的說會痛，
直到醫生試圖挪動他的右腳，卡斯提爾才抓著迪恩的衣服哀號了起來。
「卡斯！」
「傻小子，別愣著、還不幫他把鞋子脫掉？
依娃，你也別光顧著『觀賞』、該準備照Ｘ光了。」
「不、……好痛！別、別碰那裏，痛……、迪恩不要……」
迪恩聽從醫生的指示試著脫掉卡斯提爾腳上的布鞋，但是才動了一下腳踝，
卡斯提爾就痛苦難耐的扯著迪恩要求他住手，甚至連眼淚都流下來了。
「醫生，能不能想想辦法？他是真的很痛啊！」
總是死撐著不吭聲的卡斯提爾突然這樣喊疼，
嚇得迪恩不敢再觸碰那已經腫脹的腳，轉頭拜託醫生先想辦法幫他止痛。
「唉、真是傷腦筋，依娃，拿『那個』給他用吧。」
羅伯特朝站在診療床邊的護士使了個眼色，
始終都在床頭用怪異表情盯著卡斯提爾看的美女『嘖』的咋了舌，
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拿出針筒和藥水，用力壓下他的左手，
然後準確、快速的插了一針，過沒幾秒鐘，疼痛到表情扭曲的卡斯提爾便失去了意識。
**
「所以鮑比已經……？」
「是的。」
「唉……我就說那些疫苗一定有問題嘛。」
「這和流感疫苗有關？」
「我比對過這一帶的案例，發現變成活屍的絕大多數是接種過疫苗的人，
那些疫苗大概都被克羅坦病毒汙染了吧，搞不好研究員都被惡魔附身了也說不定，
而且潛伏期還挺長的，要三、四個月左右才會有變化，不過被咬到的就變得快多了。」
「該死、果然是惡魔的作為。」
「那個孩子的媽也是接種過的，不過到昨天都還好端端的，她原本以為自己會沒事，
所以打算搭剛剛那班接駁車去隔離所，沒想到只是晚了幾天發病而已……」
「你認識這對母子？」
「他們就住附近嘛。
可惜只有那男孩運氣好，要施打疫苗時剛好發燒而不能注射，算是逃過了一劫吧。」
「……幸好卡斯發現了他，不然大概也……」
「雖然活下來了，但這樣子是運氣好還是不好？還難說呢。」
交談聲遠去又逐漸靠近，疼痛感也隨著意識一起回來，
不過光是轉頭就已經讓卡斯提爾暈眩的發不出聲音，只能無力的微微張開雙唇。
「卡斯、你醒了？會不會頭痛或想是吐？」
正在和醫生交換情報的迪恩發現診療床上有了動靜，便撇下醫生、兀自跑回床邊，
卡斯提爾朝迪恩搖了搖頭，結果更強烈的暈眩感讓他忍不住閉上眼還皺起眉頭。
「現在麻醉剛退、會不太舒服，你先躺好不要亂動。」
迪恩撫著卡斯提爾因為出汗而變得有些冰涼的額頭，
等腦袋中的不快感稍稍散去後，卡斯提爾才又睜開雙眼，他定睛看了看自己的手腳，
左腳從腳踝到小腿像套了一只厚襪子似的整個被紗布包住，而且異常的緊繃，
另一隻腳和左手雖然沒有包紮，但卻在紅腫的腳踝和手腕上下方都放置了冰袋。
「聽我說，你的左腳腓骨斷裂，雖然不用開刀、但得固定一段時間，所以打上了石膏。
醫生幫你包的是新型的石膏繃帶，很硬、但應該不會很重吧？
還有就是些扭傷和擦傷而已，冰敷個幾天後就會消腫的，沒什麼大礙、別擔心。」
迪恩仔細的對他說明傷勢，卡斯提爾卻只是垂眼望向惟一堪稱沒事的右手嘆著氣。
「對不起……」
「笨蛋，道什麼歉。喔、對了，已經找到那個小鬼了。他和醫生好像還挺熟的，鄰居嘛。
護士應該還在外面安慰他，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
「解說的挺詳盡的嘛，溫徹斯特先生。」
卡斯提爾朝迪恩點了點頭，罩了層薄霧的水藍色視線也望向湊過來說風涼話的醫生。
「我是在幫你說明、讓他安心而已。」
「隨便啦，地下還有幾間小套房，除了門上有做記號外的房間都可以讓你們使用，
雖然沒有電視節目能看，至少可以製冰和洗熱水澡，要感謝發電廠自動化啊，呵呵。」
在醫生坐回辦公桌、戴上老花眼鏡看起文件的同時，
診所的大門突然被開啟、照進了夕陽的昏黃，掛在門上的風鈴也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響。
「帥哥你醒來啦？不暈的話可以試著下床走走，別那麼怕痛嘛。」「凱西－－！」
因為天色漸暗，診所內惟一的護士帶著賀比返回屋內並準備放下鐵捲門，
男孩看到卡斯提爾已經清醒過來後就高興的想要跑過去，
卻因為迪恩也站在床邊而心生膽怯的緊抓著依娃的窄裙不放。
「乖、別怕，那個叔叔不是壞人而是笨蛋喔，我抱你到帥叔叔旁邊坐著好嗎？」
「嘖嘖、所以他是帥叔叔，而我是笨叔叔是嗎？」
依娃溫柔的將男孩抱上診療床，卻只冷冷的瞪了迪恩一眼便轉身在櫃子中翻找東西，
向來極有女人緣的迪恩難得有了吃癟和被漠視的感覺。
「竟然在小孩子面前開槍……你至少該感謝我讓他不會一見到你就又嚇跑了。」
一頭紅棕色長直髮的依娃有著細緻的五官以及粉紅色套裝襯托出的性感身材，
而且窄短裙下還有雙誘人的纖長美腿，但不知是過於美艷的妝容還是冷酷的態度所致，
迪恩總覺得她的氣質實在有別於一般的護士。
「要不是這種非常時期、你以為我想這麼做？你倒是說說看要怎麼解釋給他聽？」
「我說他媽媽被外星人帶走了，被你打壞的是假的、仿冒品。」
「他……信了？」
「四歲半的孩子，隨便扯扯也會相信的。」
依娃翻了下白眼，從幾個櫃子中找出一副拐杖和一只尿壺走回診療床旁邊，
卻一反對待迪恩的不耐煩、改用親切甜美的笑容看著卡斯提爾。
「帥哥，你想要自己下床還是……？我是不介意為你服務的喔。」
「服務……什麼？」
「喂！我會照顧他、不用你來多事！」
卡斯提爾呆然的看著依娃用性感的姿勢坐上床沿、還搖晃著手中的男用尿壺，
一旁的迪恩卻漲紅了臉急忙將她拉開。
「嗯？你好過份，讓人家『照顧』他一下也不行，那包紮總可以由我來做吧？」
依娃先是被迪恩粗魯的舉動嚇的愣在一旁，隨即又艷麗的笑了起來，
然後拿出彈性繃帶準備幫卡斯提爾固定扭傷的部位、好方便他下床活動。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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