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請注意本系列為BL文 CP:Dean/Cass |
5.04.5 The Future, Dead End 19
一連串『啪沙啪沙』的振翅聲響嘈雜的劃過蔚藍色天空，
驚醒了正躺在樹蔭下休息的迪恩。
「迪恩？」
張開眼睛的瞬間，眼前一片朦朧的黑暗讓迪恩將雙眼睜得更大，
直到視線變得較為清晰，迪恩才看清佔據了視野的是卡斯提爾背光的身影。
「迪恩、怎麼了？」
側身俯視著他的卡斯提爾眉頭微皺的又喊了迪恩一次，
透著光的輪廓和背後那片與眼瞳相同色調的天空讓他看起來有幾分奇異的透明感。
「沒事。」
迪恩恍神了一會才發現掌心傳來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微熱，
因為他在驚醒的同時、下意識伸手抓住了掠過眼前的物體，那是卡斯提爾的手腕，
沒有寬鬆的風衣或西裝布料的滑溜感，只有裸露於短袖襯衫下、帶著汗毛觸感的肌膚。
「你沒睡一下？」
迪恩慌張的鬆開手後，
卡斯提爾再一次將手緩緩移到迪恩的面前，用手指從他的髮梢上拾起一片枯黃的樹葉。
看著那手腕上逐漸淡去的指印，迪恩小聲的咋著舌。
「我不累。」
看到卡斯提爾打坐似的盤著腿、抬頭仰望天空發呆，
迪恩也坐起身、和他一起靠在樹幹上，
但額頭滲出的冷汗隨著身體晃動從臉頰上滑落，讓迪恩吁了一大口氣。
夏日的樹蔭下、葉子隨風微晃，他們正待在一處靜懿的庭院中，
周圍沒有多餘的人工噪音，只有陣陣鳥鳴聲和靜靜坐在一旁的卡斯提爾，
這樣的景象對迪恩來說平和的彷彿置身於夢境或天堂之中。
然而這並不是夢境、更不是『天堂』，豪宅、華美的庭園也不屬於迪恩，
他們只是為了安心的休息幾天才擅自闖入這棟築有圍牆的宅第，然後在溫室中假寐。
「不好好休息……又在想什麼？」
「我在想，也許你可以……教我開車，這樣我們可以輪流休息。」
自從離開鮑比家後，迪恩就變得比以往更加神經質，難以入睡、也容易驚醒，
待在隔離區的那幾個月雖然因為環境安全而有些改善，卻也只是稍微好轉而已。
面對卡斯提爾的擔心，迪恩只是淡淡的說『獵人就算睡覺也得保持警覺心才行』，
但警戒背後的強烈不安有多少是心理因素影響所致？
卡斯提爾沒有多問，可是蹙眉看著迪恩驚醒的他知道人類再怎麼硬撐也是有極限的，
而那個極限在他們再度踏上流浪之旅後，也快到了。
「別傻了，黑美人只有我能駕馭。而且你需要的不是學開車，是多吃點飯。」
迪恩笑著拍了一下卡斯提爾的背，原來他這幾天欲言又止的就是為了件事，
但顯然的，迪恩寧願硬撐下去也不想改變現狀。
況且，
比起能不能輪流休息，他更擔心卡斯提爾會因為飲食不均而造成營養不良的問題。
迪恩很清楚，總是配合自己行動的卡斯提爾只要還忍得住，
無論是疼痛還是身體哪裏不舒服都不會吭聲。
「可是……」
「來、到屋裏去，我找看看能不能煮點東西來吃。」
**
帶了些瓶裝水和簡單的乾糧就離開聖克勞德大學隔離區後，
迪恩和卡斯提爾回到不斷開車移動以躲避活屍的生活。
手握方向盤的迪恩雖然收下了由麥斯標記出各地隔離設施的地圖，
但他始終沒有拿起來翻看，只是一味的沿著公路駛離大學校區，
最多是在經過加油站時會停下車去加油或看看商店內還有沒有值得帶走的東西。
一向不多話的卡斯提爾此時突然開口，希望迪恩能繞道去探望羅伯特醫生，
因為他們剛到聖克勞德隔離區時，還有聽說麥斯派人去接醫生卻無功而返的事，
但是後來就再也沒有和醫生有關的消息了。
對於卡斯提爾難得開口提出的要求，迪恩自然是照辦了。
車子穿過聖保羅市街後往南，他們循著原路回到幾個月前才待過的奧瓦通納，
這一路上，他們看到的是比之前更加破敗的街道－－
馬路上多了不少屍體、有的牆壁滿佈彈孔，商店中堪用的物資更是早已被掃蕩一空。
到了診所門前，只見依舊緊閉的鐵捲門上堆積了更厚的灰塵，用力敲門後也無人回應，
他們不安的從密道進入診所，雖然診療床和辦公桌椅仍擱置在診間，
但屋內空無一人，就連原本擺滿藥品和文件的櫃子也只是空蕩蕩的立在那邊。
「他們看起來是自行撤離這裏的，應該是跟著其他人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了吧。」
迪恩在鐵捲門上發現貼過紙張的痕跡，也許醫生和依娃在離去之前留下了什麼話，
但紙張如今只剩下一小角還被膠帶頑強的黏在鐵捲門上，
已無法得知曾經書寫於其上的隻字片語，讓卡斯提爾只能徒然的看著。
「別擔心，那小妞很行的，只要醫生夠長命，我們就還有機會再見面的。」
回想著那名美艷獵手的懾人表情，迪恩拍了拍看起來有些沮喪的卡斯提爾。
儘管依娃的喜好真的有些奇特，但迪恩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有本事的，
否則怎麼能和年邁的醫生在滿是怪物出沒的城鎮中平安待上這麼久？
無論如何，相信只要還活著就有機會再見，
然而此刻他們只能趕在太陽下山前再度發動雪佛蘭，免得被藏匿於暗處的活屍包圍。
在露宿了幾天後，他們幸運的在大雨降下前發現了這棟空屋。
**
「幸好這裏比較偏僻，還留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迪恩開心的笑著，僅管只是在廚房找到了幾包義大利麵條和蕃茄肉醬罐頭，
他還是用木柴燒水、煮出了熱騰騰的蕃茄肉醬麵，
也順便把罐頭濃湯加熱、倒到湯碗中，然後煞有其事擺上餐桌。
「吶、看起來挺不錯的一餐吧？雖然天氣有點熱，不過冷罐頭吃多了對身體也不好。
快趁熱吃，小心別燙到了。」
一臉得意的迪恩壓著卡斯提爾的肩膀坐下，看他拿起湯匙喝了一口海鮮濃湯後，
自己也拿起叉子捲著沾滿醬汁並灑上大量起士粉的麵條大口吃著。
總是緊繃著神經的迪恩會這麼安心的享用食物，
除了天氣放晴了之外，主要是迪恩估算這裏應該能讓他們待上兩三天沒問題。
因為幾次在夜晚和活屍們錯身而過的時候，
他們發現行動緩慢的活屍雖然在發現人類後會回頭追趕，
但是只要將距離拉遠，活屍們就會掉頭回去、繼續朝原本的行進方向筆直前進，
就彷彿遠方有香氣更濃郁的食物在引誘著這群覓食者。
而那個方向的『終點』，迪恩認為是不久前才離開的聖克勞德隔離區。
「有點像是把他們當做誘餌呢，不用回去警告麥斯嗎？迪恩。」
「活屍想要吃人，自然會朝有人的地方移動。
聚集著這麼多人的大型隔離區對活屍來說簡直就是免費的吃到飽餐廳，
我想麥斯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積極的訓練居民吧。」
掌握了新種活屍的特性後，
只要和大型隔離區保持一段距離，就不容易遭到大量活屍攻擊。
對迪恩來說，同時遇上兩三個活屍根本不足為懼，
雖然仍需保持一定的警戒，但已經減輕了不少的壓力。
稍微收拾一下後，迪恩坐在窗邊翻起地圖，尋找是否有更安全的居住地，
但現在除了無人島外，恐怕沒有什麼地方是百分之百安全的了。
而且根據麥斯透露的情報，在接種過疫苗的人們大舉發生異變的那一天，
美國立即就陷入了無政府狀態，不但沒有任何官方高層出面指揮應變，
甚至用盡所有管道也聯絡不到總統和各府院首長。
過了幾天，趁著通訊還沒完全中斷時，
有軍人組織起來、冒險到政要們的官邸和住宅試圖營救生還者，
卻發現那些重要人士一個個憑空消失，沒有屍體、也沒有變成活屍或逃亡的跡象，
讓人不禁懷疑他們是不是早已被惡魔附身、才能順利操作疫苗的製作和散佈。
迪恩和麥斯推測各國的情況應該都差不多，
而且愈是上流社會的人士、施打疫苗和發生異變的比率就愈高，
也因此整個國家組織幾乎是一夕崩潰，
一些能源供給和通訊用設施也因為無人操作、或是被惡魔破壞而逐漸失去了功能。
活屍們不知道是依據什麼氣味或特殊的感應而能不斷尋找或追逐人類，
倖存的人類為了互相照顧而不得不群聚起來，卻也成為更大的目標。
**
雖然無法保証接下來能否再找到像這樣還堪稱舒適的空屋供他們休，
但為了避免在同一個地方待太久而淪為活屍們的補給站，在住了兩三天後，
迪恩開始將能夠長期保存的食物和能穿的衣物陸續搬入雪佛蘭的後車廂。
「卡斯，等太陽下山、我們就離開這裏吧。」
要離開前，卡斯提爾坐在樹下仰望著天空，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時期，
那畫面看起來就像是個大學教授抽空在樹蔭下乘涼或看書般的怡然自得，
連迪恩也忍不住隨著他的視線抬頭看向天空。
「近一百年來，我不曾看過城市上方的天空有這麼多的鳥兒……」
卡斯提爾有些感嘆、卻也有些諷刺的說著。
七月的天空晴朗無雲，沒有了飛機、卻常有群鳥飛過。
人類大量減少後、汙染也減少了，雖然才過了幾個月，不僅炎熱的夏季變得涼爽許多，
天空也清透的不帶灰濛，比從前更像卡斯提爾的雙眼。
「那你也覺得消滅人類，對地球來說是件好事嗎？」
迪恩蹲跪在卡斯提爾身旁，用手指梳理著那頭被風吹亂的捲髮。
「你明知道我對你們……我對人類並沒有路西法那種惡意。」
「我搞不懂，這麼憎恨人類的話，為什麼不直接將地球毀了，
難道就只為了看我們怎麼苟延殘喘下去嗎？」
就算僥倖沒有死於致命的流行性感冒或是疫苗，
殘存下來的人類註定要被也曾是人類的活屍不斷的追趕、啃噬或感染，
直到地球上不再有人類，路西弗一手導演的這齣戲才會落幕。
「……我不知道。反正現在……我也無能為力了。」
沒有怨懟、沒有憤恨，
卡斯提爾只是無奈的低下頭，等著迪恩打開大門，展開下一段的旅程。
**
因為車子需要加油，所以迪恩再怎麼繞也不曾遠離城鎮或公路，
他們居無定所的流浪了幾個月，除了活屍之外，其實也見到不少倖存的人類。
有的是集體朝著隔離所移動，遇見迪恩和卡斯提爾時還親切的問著是否要同行。
也有獨自在小鎮艱辛的躲了好幾個月，
發現迪恩和卡斯提爾時，哭著說以為全世界只剩自己還活著的女孩，
在女孩冷靜一點後，迪恩將她送到了最近、卻得花上兩天車程的隔離所安頓。
但也發生過相反的情況。
有個老頭發現迪恩從超市貨架上拿走食物時，
氣沖沖的帶著一大群狗衝出來斥喝迪恩放下『他的食物』快滾，
還咆哮著說他寧願被活屍吃掉也不肯搬到隔離區，
那孤癖固執的模樣讓他們想起了另一個令人懷念的頑固老頭。
雖然在絕望的世界中看起來還是有些許希望存在，
但並不是每個隔離所都像聖克勞德那樣設備完善兼有武裝保護，
許多規模較小的設施，早在『那一天』或不久之後就被活屍無情的摧毀了。
迪恩在麥斯做好的記號上又畫上了一個『╳』，
眼前無法清理、長久堆積著的屍體在隔離所內形成駭人的景象，
讓迪恩連進去搜刮物資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倒汽油將那些屍骸連同建築物一起焚燒。
濃密的煙霧幾乎讓天空黑了一邊，
大火附近的溫度雖高，迪恩的背脊卻被夏末的風吹得有些發寒。
「沒關係，再過不久就要入冬了。到時候，這一切……都會被雪蓋住。」
看到迪恩若有所思的望著熊熊大火，卡斯提爾伸手摟住了迪恩的肩，
然而他卻是喃喃自語了起來。
「吶、你應該也喜歡雪吧？一整片、白白的……」
迪恩側頭看著卡斯提爾，唇線微彎、映著火光的翠綠色眼瞳卻充滿說不出的苦澀。
雪可以用純白潔淨蓋住染血的土地、蓋住悲涼的世界，雖然只是暫時的，
但至少在雪季的幾個月內，迪恩可以不用看到那麼多慘不忍睹的景象。
「不，我並不喜歡。」
「咦？我聽錯了嗎？雪可是你父親創造的自然物之一呢！你竟然說不喜歡？
啊哈哈哈－－」
「………………。」
「啊、抱歉，我不應該……」
「沒關係。」
迪恩的笑聲在卡斯提爾的沉默中尷尬停止，他小聲咒罵著自己的口無遮攔。
但其實卡斯提爾並沒有被迪恩的嘲諷刺傷，
他只是對第一次明確表達出討厭某樣東西的自己感到有些意外而已，
因為除了惡魔之外，他不應該會對任何事物產生『厭惡』的感覺才對。
反而是迪恩在無意間提到『上帝』，
提起那位創造了一切、也曾經是他的一切的『父親』，
才讓卡斯提爾的胸口感到些許異樣的刺痛，細微的、卻無法讓人忽視。
而他並不是第一次產生這種感覺，
早在迪恩擁著他哭泣、給了他溫暖時的那個黎明也曾經發生過。
卡斯提爾至今仍想不起來，
自己在二度面臨死亡時是否向上帝祈禱、甚至是詛咒了些什麼，
身體卻始終記得這樣的不快……
「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們就到不會下雪的地方去吧。」
迪恩將外套披在卡斯提爾身上，順勢由背後抱住卡斯提爾、在他耳旁輕聲的說著。
低下頭就兀自想得出神的卡斯提爾被迪恩的聲音和擁抱拉回了現實，
那段缺了幾秒或幾分鐘的記憶總是讓他感到悵然若失，
但是迪恩不知情的笑容卻使他也跟著微笑起來，就好像胸中的刺痛不曾存在似的。
（待續）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